从流水线的河床里
从机器的珊瑚礁里
游出一群群快活的鱼
她们用嬉闹
拍溅起欢腾的浪花
追逐着
游进彩色生活的湖里...
游进商场、服装店和水果摊
游进储蓄所、书亭和邮局
游进高跟鞋、直筒裤和各色羽绒衣
游进红苹果、黄香蕉和酸甜的话梅糖
游进就要贴上八分邮票的恋爱信
和存折上一个不断变化着的三位数字
游进《诗刊》《当代》《萌芽》里”二
她们老说有一本《丑小鸭》杂志
用的是她们的名字
(说是工资袋上早就有“二”——鸭儿的标记)
但是从生活到向往
她们是远远超过这个等级的!
她们富裕
无论从物质到精神
同样远远超过了那些最受她们尊敬的
络腮胡子或花白头发的高级师傅和技师
(不过，她们也在背后笑过他们
不会唱《外婆的澎湖湾》
说外国人唱歌象“打摆子”
说现在的年轻人没有审美观
专门买没有手臂的女人塑像···》
她们春游、野餐和打雪白雪白的羽毛球
她们跳舞、唱歌和在冰上滑出优美 的曲线
也上“夜大”
学英语，解《线性代数》题
自然，也偷偷地读叫人脸红的《怎样做一个好妻子》
尽管，她们的正工资不足四零元
但她们总能每月拿到五六张“大团结”
(因为她们千活是从不吝击汗水的所以，奖金总是一张一张被汗水漂起)
而她们就用这些“大团结”
去团结追求和嗜好
苦涩和甜蜜
以及梦幻和现实
因此，每当工厂发薪
发“大团结”的日子
只要你站在厂门口
——站在生活的闸门口
睁大眼睛
你总会追捕到
一群一群的快活的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