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市江滨花园停车场。
万里无云的蓝天下,叶佩东刚从车子里走出来,一道耀眼的阳光顿时刺得他眯起了双眼。
就在这一瞬间,他隐约瞥见前方不远处的凉亭里,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望着自己。
他漫步来到凉亭前,双手搭在凉棚上。
嘿!果然是贺凡这小子。
叶佩东笑着说道:“没想到,你不声不响离开了燕京,连伯父伯母都跟着你一块儿回来了。
见你这一面,可真不容易啊!”
贺凡耷拉着眼皮子:“你特么的鼻子真灵,这个地方居然也能让你找到……”
刚说完这话,他顿时反应过来了:“是梁明告诉你的吧?我靠!这小子现如今,到底是你的兄弟,还是我的兄弟?”
叶佩东跟着贺凡往小区停车场的方向走了几步,停下脚步问道:“这会儿,你准备出去?急着办什么事吗?”
“我能有什么急事?”贺凡把头一摆:“也就是养老院那边提醒我,该给老爷子他们补充些个人用品,这两天送过去就可以了。”
“哦。”叶佩东往侧路的方向一指:“那咱们在小区里溜达一圈?”
贺凡嗯了一声,点了点头。
叶佩东接着说道:“过两天你上养老院的时候,记得叫上我,一块儿过去看看两位老人。
好久没见他们了,正好也熟悉熟悉一下那儿的环境……”
贺凡诧异的打断叶佩东的话:“不是!”
又顿了顿:“你熟悉那儿的环境干嘛?打算把谁送养老院去?你孤儿一个,用不着吧。”
叶佩东笑着说道:“为了我自己,未雨绸缪。迟早有一天要进养老院的,不妨先有个心里感受和思想准备。”
“你!”贺凡一撇嘴:“你特么的考虑的也太早点儿吧?至少三十年以后的事……”
叶佩东反问道:“咱俩同年同月,现如今五十多岁,你都已经开始混吃等死了,我怎么就不能早点筹划颐养天年?”
听叶佩东这么一说,贺凡立刻停住了脚步,斜视着他:“诶诶诶,你这话说的,我怎么就混吃等死了?”
叶佩东伸出手,直直指着贺凡:“你不是混吃等死是什么?你要是还打算过好后半生,为什么不跟詹奕玲联系了?”
听叶佩东这么一说,贺凡张了张嘴,但什么也没说出口。
背过手,低着头向前走去。
叶佩东看向贺凡的背影,跟着快走了几步,来到他身边,忍不住继续说道:“我至今想不明白,你当时怎么会使出那种昏招,太离谱了吧。”
贺凡歪着脑袋,冷冷盯着叶佩东,没说话。
叶佩东接着又说道:“你都二十年不亲自操盘了,即便想在比特币上搏一把,也应该委托专业团队呀。
那么大的资金量,你一个人既做买盘又做卖盘,有失专业水准了吧?
结果怎么样了?真把自己打回到二十年前了。”
贺凡脖子一梗:“我愿意!你管得着吗?我赔的是你叶佩东的钱吗?”
听此言,叶佩东苦笑了一下,追问道:“那你这么做什么意思?到底想证明什么?”
“自己做和别人做能一样吗?这关系到成就感,你知道吗?跟你说你也不懂。”
贺凡忽然咬牙切齿地说道:“玛德!你那个大厦就是我的克星!我只要一走进天宇大厦,准特么的没什么好事!
要不是因为去给你的基金站台助威,我绝对不会这么倒霉,当初真该眼睁睁看着你赔死!”
“你特么的纯属迷信,这跟天宇大厦有什么关系?”叶佩东刚说到这儿,顿时感到有些黯然。
他顿了顿,看了贺凡一眼:“不过,我确实感觉这里面有我的责任,要不是为了帮我,你或许不至于走出那一步。”
贺凡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得了吧!这你就想多啦,别自作多情,别把自己看得那么重。
我贺凡瞅准机会必然会出手,这与你的基金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投资终归难免有失手的时候,我这回只是不走运而已。”
两人默默的往小区深处走了一阵,在一个池塘畔的凉亭里坐了下来。
正值午休时间,周围空无一人。
叶佩东斟酌再三,沉思了会儿,缓缓问道:“你已经打定主意和奕玲分手了?”
贺凡闻言,愣了一下,没有接叶佩东的话茬。
见状,叶佩东又问道:“你们两个要互相倔到什么时候?难道你非要等着奕玲主动来找你?”
贺凡望着池塘里的荷叶,苦笑一下:“等我咸鱼翻身的那一天,我会主动去找她的,不然真特么的没脸见她。”
“咸鱼翻身?你这是什么意思?把亏掉的钱赚回来?等凡克网重新走上正轨?还是等你投资的那些项目有所回报?”
贺凡摇了摇头:“不单是钱的事。”
“那是什么?”
“在业界的地位和影响力。”他沉声说道:“更重要的是,我贺凡对自己的信心。”
叶佩东顿了顿,叹了一口气,忽然问道:“你觉得詹奕玲值多少钱?”
听叶佩东这么一说,贺凡顿时一愣,不解的看了他一眼,沉思片刻后说道:“她是怡商基金的创始合伙人,不过至今还没正式实行股份制。
怡商管理的资金量在三百亿左右,每年管理费大约……”
叶佩东摆了摆手,迅速打断贺凡的话:“停停停,你没有明白我的意思,我不是问奕玲有多少钱,是问她在你贺凡的心目中值多少钱?”
贺凡鼓起眼睛直勾勾盯着叶佩东,看了好半天,终于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无价!”
叶佩东拍了一下贺凡的肩膀,笑着说道:“这不就得了!你想想看,如果你能得到詹奕玲这个无价之宝,就已经是这个世界上最富有的人了,何必还在乎什么财富、地位、影响力?”
贺凡坐在亭子里的石墩上,看了叶佩东一眼,长长叹了一口气,一脸写满了无精打采:“但是,没有我贺凡的财富、地位和影响力,就不可能真正得到詹奕玲这个无价之宝。”
叶佩东听此言,顿时惊愕不已:“我说贺凡,你有没有搞错?难道你觉得詹奕玲会看重你的财富和地位?
你以为她是这样的人?那你太不了解她了!这三十多年来……”
贺凡打断了叶佩东的话:“叶佩东,是你不了解我。这三十多年来,咱俩从同学到连襟,又成为了兄弟。
我对你怎么样?所有人都看在眼里,心里清楚。
而你什么时候关心过我了?你特么的真正了解过我吗?”
他又微微摇了摇头:“树活一张皮,人活一口气。你说,眼下我这副德性,怎么可能跟詹奕玲在一起?
般配吗?
要我投奔她?求她收留我?
要我后半辈子依附于她?做一个吃软饭的人?
叶佩东,你说这可能吗?
这是我贺凡干的事吗?!”
叶佩东闻言,哭笑不得:“可是,只要奕玲不在乎,又有谁会这么认为?”
“我!不管别人怎么想,我就是这么想的。我过不了自己心里的这一关!
难道你打算让我后半辈子在詹奕玲面前低声下气,抬不起头吗?
告诉你,我贺凡做不到!”
叶佩东看着贺凡,又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贺凡,你这是纯属虚荣心作祟。
你这辈子跟我叶佩东较劲、跟别人攀比也就罢了。
你特么的跟一个为你付出多少牺牲、全心全意爱着你、而且爱了你三十多年的女人也较劲?这是何苦呢?”
贺凡听叶佩东这么一说,旋即站起了身子:“这不叫虚荣心,这是自尊心,事关一个男人的尊严!”
“我问你贺凡,你的自尊心值多少钱?”叶佩东冷冷的问道。
“无价!”
贺凡的手掌在冷硬的石桌上狠狠一拍:“一个男人如果没了尊严,就好比被抽掉脊梁骨。
即使得到了自己心爱的女人,又有什么意义?还不如去死!”
听贺凡这么一说,叶佩东顿时无语了。
接着,贺凡不由得怅惘道:“何况,奕玲她未必肯要我……”
刚说完这句话,贺凡随即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转而看向了叶佩东:“你今天特么的来找我,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些?”
“哦,不是。四月中旬我过生日,想借这个名目请几个好朋友聚一聚。”
贺凡冷哼一声:“哼!你特么的过什么生日?四月下旬我过生日还差不多。”
叶佩东脸上顿时露出了一抹微笑,旋即说道:“好呀!咱俩是同年同月,那就给你过,我跟着沾光好吧!
反正是个由头,大家热闹一下。”
贺凡冷哼一声:“我不需要你跟着沾光!我自己一个人过!我现在不想热闹,懒得见任何人。”
“咱们不搞大操大办,仅限小范围,也就3-5个这辈子交往最密切的朋友,你、我、还有……”
“还有,还有谁?哼!你想说还有詹奕玲,对不对?”
贺凡瞪了叶佩东一眼,冷哼一声:“你特么的省省吧叶佩东,我贺凡的事用不着你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