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新世纪的第五个年头,黄土高坡,中原省大运市风陵渡镇西城村,烈日炎炎,知了在树上不知疲惫的叫着,连片的花椒树下,三三两两的人群在边摘花椒边聊天。
“听说了没,老齐家的儿子今年好像又发挥失常了,考的不是很理想”。一个穿着格子衬衫的微胖妇女说道。
“不会吧,高三都读了第三年还是第四年了吧,这孩子平常学习还不错的,现在一直复读,今年都和他妹妹成一届学生了”。另一个干瘦的中年妇女回应道。
21世纪初,大学还不像10多年后那样,即使国家一直喊着扩招,但各个大学还不敢迈开更大的步子,持续观望着国家是否有新的政策出现,所以,这个时候,大学还是很难考上的,这就衍生了一批复读生,就像08年的唐君,持续复读10多年。
老齐,大名齐天龙,一儿一女,儿子齐风,女儿齐乐,也算是儿女双全,人生美满了。老齐很能吃苦,90年代在镇上一家柠檬酸厂做生产车间主任,后面厂子因经营不善倒闭了,老齐就跟着村上几个人在镇上做搬运工。
风陵渡镇位于中原省最南边,和陕北省、豫中省接壤,俗话说:鸡鸣一声听三省,说的就是这个地方。金庸老先生书中的“风陵渡口初相遇,一见杨过误终身”,说的也是这个地方。
镇上因为靠近黄河,所以省政府在镇上建了粮食中转库,所以就出现了大批做粮食搬运的工作。老齐就是搬运粮食的一员。2005年的风陵渡镇,物价水平还是很低的,老齐为了能接到搬运的活,专门花费1500元买了一个诺基亚1110,方便粮站有搬运的活计时,可以联系上他。
老齐的儿子齐风,85年出生的,今年已经21虚岁了,但还是在高三复读。
02年第一次高考,完全没当回事,觉得就是体验一下高考,超常发挥,考了475分。咦,齐风突然觉得自己还是块学习的料子,努努力应该可以考个重点大学啥的。于是在家人的支持下,迈开了复读的双腿。。。
03年,突然全国卷难度超高,齐风完全猝不及防,仅考了373分,直接傻眼了;没办法,都到这份上了,继续读呗;
04年,因为已经读了两年高三,外加种种压力,毫无意外,再次落榜,仅仅考上了大运市的大运学院。男孩子嘛,死要面子活受罪,感觉自己应届生的同学,当年考上专科的都快毕业了,自己努力了好几年,也才考个大运学院,太掉价了,然后毅然决然,再次复读。。。
05年,也就是现在,高考完后,齐风感觉很差,但是觉得考个二本还是可以的,只是和自己理想中的重点大学挥泪说再见了。
05年7月28日,齐天龙从镇上回来,笑眯眯的告诉齐风,考上了。
“啥学校?”
“大运学院”齐天龙想逗逗儿子,直接撒了个小谎。
齐风突然感觉两眼发黑,额,考了四年,最终还是没有走出这个贫困的地方。就在齐风胡思乱想的时候,齐天龙说:“看把你吓得,是渝中科技学院,这下满意了吧,哈哈哈”。
“都二十好几的人了,这么一点点挫折都经不起,哎,希望你到大学好好锻炼锻炼吧”。齐天龙有点稍微郁闷的说道;
齐天龙知道自己儿子的性格,一个大男孩,有点优柔寡断,性格不够刚强,爱哭,反正男人不好的一面,好像他的儿子都占了一点。有时候齐天龙自己都在想,是不是这小子投错胎了,上辈子是个女娃。。。
但儿子近几年的表现,齐天龙还是满意的,至少连续复读,没有因为考不上理想的大学,放弃读书的念头。这一点,齐天龙很满意。因为他知道,在农村,如果真的考不上大学,只能塞给哪个亲戚学一门手艺了,比如:厨师、修车工、瓦匠、木匠等等。那样的话,老齐家要想在村子里受到尊重,更不可能了。
齐天龙的父母因为是隔壁村迁来西城村的,年轻的时候欠了村民很多钱和粮食,导致齐天龙结婚后,和老婆一起去黄河滩边打工了将近15年,才把村子里欠的钱粮还完。
现在每年两个孩子上学的钱,就够齐天龙喝一壶的了。老二齐乐学习本身就好,每次都是班级第一名,今年应届生以599的成绩被江苏大学录取了,也着实让齐天龙扬眉吐气了一把。
因为现在国家的政策是:军校第一批次录取,重点大学第二批次,普通大学第三批次,专科第四批次录取。所以在齐风接到录取通知书前半个月,齐乐就收到通知书了。这几天齐乐去中原省省会大源市小姨家去玩了,这段时间不在家。
现在齐风的通知书也下来了,也算是双喜临门了,齐天龙就琢磨着是不是请四邻八乡的人吃个饭,热闹一下。
在齐天龙琢磨的时候,齐风怔怔的看着手中的通知书,脑子里默默的说着:“佳佳,我又食言了,没能考上华南省的大学,应该让你失望了吧”。
佳佳是齐风在高中应届班的同学,大名刘雪佳,在学校里是学霸的存在,应届生当年就考上了华南理工大学,十里八乡都是很出名的那种人物。
齐风应届生时,班级里流行“一帮一”活动,所以他是刘雪佳的帮扶对象,一来二去,刘雪佳感觉齐风还是挺上进的,就产生了好感。可能齐风长得属于忧郁型的那种男生,让刘雪佳这种大女主类型的女生有一种强烈的保护欲吧。
02年刘雪佳考上大学的时候,告诉齐风,她会在华南省等他,等他考上华南省的大学的时候,就承诺做她的男朋友。所以齐风一直为此努力着。
三年过去了,刘雪佳已经大三了,齐风才刚收到录取通知书,并且还不是他心心念念的华南省大学,这让他有点郁闷。但是回头想想,渝中市的大学也不错,并且渝中一直是自己向往的那种大城市,齐风也就安慰自己,走一步看一步吧,顺其自然就好。
齐风想着想着,不禁在心底呐喊着:大学,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