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腐的散文(精选二三篇)
乡思是一道菜
文/夏兴政
一
年味越来越浓。
母亲打电话喊我回老家拿豆腐圆子——她用自家产的黄豆加工豆腐,并炸了一些我特别喜欢吃的豆腐圆子。
在老家乡下,每逢过年,家家户户都要磨豆腐,经过浸泡黄豆、磨豆浆、吊浆去渣、煮沸凝固、加工成型等复杂工序。除留少量水豆腐外,大多加工成豆腐圆子和油炸干。屋外飘着纷纷扬扬的雪花或者呼啸着冰冷刺骨的西北风,河面结着一层厚厚的冰,屋内却热气腾腾、温暖如春,一派繁忙。爸妈边搓边炸豆腐圆子。我只有烧火的份,别小瞧这烧火,火候很重要,火大容易把豆腐圆子炸焦,火小又不容易去除豆腐圆子里的水分。炸好的豆腐圆子装满一箩筐又一箩筐。除了送给城里的亲戚,吃不完的豆腐圆子如何贮存呢?那时,家里可没有冰箱,只要随意走进一户人家,堂屋里必吊着一个扁扁的、藤编箩筐,里面盛满了豆腐圆子,着实成了一道民俗风景。这吊着的豆腐圆子既透气又通风,还断了老鼠念想,可一窥父老乡亲的智慧了。天气渐暖,家家户户都要晒豆腐圆子。屋前放两张条凳,分开支起一只大竹匾,一只只圆滚滚的豆腐圆子便沐浴在温暖的阳光里,忙碌的乡邻上工、下工,随手拿上一只,当作零食咬上一口,不用分谁家的,主人家也绝不计较,这家家门前晒豆腐圆子的场景又是一道独特风景呢。晒干的豆腐圆子结实得像石头一般,可以长时间存放着,一直要吃到夏初时节,青菜烧豆腐圆子便是我时时念叨的一道家乡美味。
上世纪八九十年代,我在中学教书,时有热情好客的毕业班家长邀请“家访”,我常被拉去沾光,俗称“支桌子腿”。热情的主人家端出一盆热腾腾的肉圆,客气道:“来来来,尝尝自家炸的肉圆。”大伙儿一尝,不就是豆腐圆子嘛。主人笑着解释:“咱这里肉圆就是豆腐圆子呀,它还有个特别的名字叫‘冤枉’。”“冤枉?”可不是嘛,这山寨版的肉圆自然让人吃得冤枉了!原来,主妇们习惯将豆腐圆子和大块的猪肉一锅炖,端上桌,便是一盆油汪汪的膘肥肉厚的红烧肉和几可乱真的豆腐圆子。“冤枉”,真贴切呢!
久居城里,每到冬天,不自觉地想起那豆腐圆子的味道。那年,妻子刚化疗完在家休养,我又念叨起来。妻子说,“你去超市买些豆腐,我们自己做吧。”去超市买了肉馅、老豆腐、香葱、生姜和豆瓣酱等食材。把老豆腐挤成泥,放进肉馅、葱末、姜末、鸡蛋和豆瓣酱搅拌均匀,一切准备就绪,既简单又便捷,哪像从前那么麻烦、繁琐啊。妻子看我忙碌,非常不忍心,便拖着孱弱的身体帮忙,我搓圆子妻子炸,配合十分默契……
二
猎猎寒风,忽然间路边多了爆炒米花的,一个有柄的铁球,一只炭炉和风箱,糯米或粳米,也有玉米,放进铁球里,密封起来,把铁球架在炭炉上,一手拉扯风箱,一手旋转铁球,使铁球在炭炉上加热。加热到一定火候,老师傅把铁球从炭炉上卸下,放进麻袋里,“嘭”的一声,爆米花从铁球中迸出,落在麻袋里。爆米花虽膨大,吃着却没有筋道,让我不由想起老家的炒米。
老家的炒米属于纯天然手工制作。每到腊月,村里的行家里手们终于放下手里的农活,顶着寒风,开始挨家挨户炒炒米了。手艺好、待人诚的,请之炒炒米的常常排成队、连成线。老陈头便是我们村里炒坛宗师,虽然脾气很倔,却信守承诺,只要接下活,极其认真,绝不马虎敷衍,总要提前一天到需要炒炒米的人家淘洗糯米,用开水过一遍,放进竹匾里发胀。第二天便可以炒了,灶膛用柴烧热,老陈头往锅里抹上一层油,放进干净的黑色铁砂炒热,把胀好的糯米倒进铁锅,不停地翻炒,锅里噼里啪啦地响起来,每一粒糯米炒成均匀的三-四小节(绝不断开),炒好再用特制的铁丝筛子筛掉铁砂,留下的便是炒米了。带着糯米的芳香、筋道,让人不管三七二十一,忍不住狠抓一把塞进嘴里,直烫得哈气连连,嘎嘣脆,大呼过瘾。
炒米一定要讲究火候,看似寻常却艰辛,老陈头从来不会把米炒碎、炒煳,颜色一律洁白璀璨,不像现在超市卖的黄澄澄的夹带些焦斑。一时名声大噪,他经常领着一帮乡亲,背着一口特制的大铁锅,提着一把大铁铲,走村串户,一路炒去。出人意料的是,他带的三十好几的光棍徒弟,竟然被人看中,成了上门女婿。结婚的时候,喜笑颜开的老陈头竟创造性地给家家户户送“欢喜糖”——把剖开的比乒乓球略粗的竹子,去掉节,放进糖稀拌过的炒米,上下一合,来回搓动,制成一只只圆滚滚的像乒乓球似的炒米糖。
更多好内容,请关注:破作文 - pozuowe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