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鱼长得有点丑，可能是后天受伤，可能是天生残疾，少了一根鳍。
当它被它的主人带回来的时候，它被包在一个黑色的塑料袋里，和其他的鱼一起，但是后来其他的鱼都相继死去。当主人看到剩下的唯一一条鱼是一条残疾鱼的时候，眼神有点失望。
鱼的眼睛有时像一个渴望被爱的孩子，有时像一个悲伤的女人，它爱上了他。鱼的爱是沉默的，仿佛从来没有发生过。但是鱼能听到的声音是活泼的。
一次又一次，水流动的声音，有时是主人打开水龙头的声音，有时是热水倒进杯子的声音，有时是主人上厕所的声音，
似乎是从漆黑的大海深处传来的微弱回声和沉闷的震动声，此起彼伏。
有时它望向灰蓝色的天空，温度不高。当它看到大片的云时，它会想象自己在天空中游泳，那里的颜色最接近大海。白天，它睡在鱼缸里废弃的沙丘上。虽然是空的，但是沙质质地细腻。它可以自由呼吸，放松地闭上眼睛。躺在上面的时候，它经常会梦见主人隔着玻璃在和它说话。
当夜空的幕布垂下，星星耷拉着眼皮，闪着明亮的光，仿佛在等待着什么，然后你就能听到一个疲惫的主人在船上卸下鞋子和拖鞋的声音。
它就像一只等待主人回家的狗，试图做出欢迎的姿态，却发现它只是一条鱼，撞击玻璃的声音很快就被主人的脚步声掩盖了。主人带着爱人径直穿过玻璃鱼缸，进入房间，却没有发现鱼儿躁动不安。
过了一段时间，他走出了门，来到了鱼的身边。他坐在桌边抽烟，但很快就回房间了。他的目光没有在鱼身上停留很长时间。即使换水，也只是一种不耐烦的机械动作。
第二天早上醒来，主人和爱人在鱼面前亲密无间，亲密无间。
它屏住呼吸，用仅剩的一只鳍从一个角落游到另一个角落，试图遮住眼睛，却发现遮不住。早晨的阳光照射在水面上，分解成一片片光。
它的心被撕成了碎片。厨房里有咝咝的声音。那是店主为他的爱人煎牛排的声音。它感觉自己的心和它一起被扔进了滚烫的油里，它能感受到清晰的疼痛。
大师的每一步做法，都只是一种美丽的错觉，但与此无关。它只是一条柔弱的鱼，不会发出爱的声音。
即便如此，大师走近的每一个身影，都足以支撑他的迷恋和沉迷，虽然不是两极的快乐，虽然很痛苦。
它的心脏长出了深色的枝干，上面长满了血的倒刺，然后被血肉一个个拔了出来。
它经常闭上眼睛，想象它的主人亲吻它。这一吻就像烟花飞舞，随即落入水中，很快就被流年吞噬，沉入深沉的黑暗中。
它曾经梦想拥有一双脚，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这样它就可以靠近他，站在人群中。它有理由爱上他，睡在他的肩膀上，然后在下一刻变老之前离开。
鱼醒了，只觉得周围的液体有点咸，自己稀疏的倒影从玻璃上投射出来。它背过身去，不敢看那张茫然的脸，不敢看那对爱情无知而盲目的自己。
这总是提醒他，他总是忘记自己只是一条鱼。
有一次他能清楚地看到他的主人给他的同情的眼神，那是他唯一一次看着他的主人。他喝醉了，对着鱼自言自语。
日子一天天过去，鱼缸里的空气越来越稀薄。它回忆说，只有一次，它醉死在这孤独的小海里，浮在水面上。不知道过了多久才被发现。它被主人用黑色塑料袋包好，扔进垃圾袋准备第二天扔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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