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家乡是山东单县,一个鲁、苏、豫、皖交界的小村庄。生活节奏缓慢,鸡犬之声不绝于耳,邻里和睦。
最近回了几次老家,得知小时候认识的老人大多已经去世。他们居住的土坯房,以及二零年前因贫困移民留下的几个院落,已经完全废弃,甚至倒塌,成为当年的显著地标。在我作为候鸟的心里,有很多沧桑和悲伤。
村里有三零零多只留鸟,约一五零只候鸟。近年来,许多村民为了追求现代生活而迁移到城市,常住人口逐年减少。搬迁村民在省内定居的城市有济南、泰安,省外有深圳、广州、杭州、包头。山东人有东去的老传统,至今仍有村民徘徊在东北黑土地上。
春节期间,许多人回家过年。我注意到村里有十多辆省牌照的车。amp; 大年初二回娘家amp; 那天村里的车辆几乎换了一次。年轻人大多开车去看望丈母娘,女儿女婿把不同省车牌的车停在丈母娘家门前。作为现代农村生活的缩影,车辆在大年初二变换位置是一个非常有趣的现象。
我们村可以说是中国农村生态的典型,语言也是。村里至少有三零个外地(省)媳妇,南腔北调,很适合方言研究。一个小村庄,其实涉及大半个中国,在平静的生活中激流涌动。
现在的村庄正在赶上城市。
村民的院子里广泛种植蔬菜、花卉、果树,充满了田园诗意。这在以前是不可能的:院子里有很多马、牛、羊,植物无法存活;而且穷的时候,村民也缺乏爱美的闲情逸致。光是我家,上世纪八九十年代曾经养了五头牛,可是十五年来,村里连一头都没有。我儿子在广州长大。他没见过黄牛,也不会再见到了。生产基本机械化,而传统的生活风味在现代化的冲击下摇摇欲坠。
家乡地处平原,道路纵横交错;大多数年轻人都买了车,而大多数老年人都有电动车。八零年代初,我家享受了村里第一块手表、第一台收音机、第一辆自行车、第一栋红砖房(而不是土坯房)。现在,我那废弃的老房子正焦急地等待着回归土壤。村里只有几个老人还在收音机里怀旧,自行车已经消失在马路深处。只有手表还在为村民们越来越快地把脉和计时。
村民们去镇上的超市购物买菜,质量和价格逐渐赶上了城市。一九九八年,我用一块钱买了五零斤西红柿,那块钱早已成了虚空中的金币。村民的消费水平不低。在广州抽过八块钱一包的烟,在村里不敢拿出来敬酒。
国家政策让老人有了安全感,不再一脸担忧。年轻人最关心的孩子的教育,从二十年前的受教育,变成了现在的好学。
村里最让人不安的有三件事:一是收入和生活环境还远远落后于城市;二是养老、教育、文化生活仍然较差,赌博、酗酒等恶习亟待消除;第三,新农村建设正在铺开,老房子和家园将被埋在农田的黄土下,童年的记忆将被连根拔起。
无论如何,城市化的趋势是不可逆转的。如何将保持了几千年生活方式和传统文化的农村与代表美好、便捷、现代生活的城市结合起来,消除弊端,留下乡愁,是中国未来几十年面临的最大挑战之一。作为一只候鸟,我祈祷每次回家都会有鸟儿在村口迎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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