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咸阳工作生活多年，有一套小房子，是老婆孩子的栖身之所。但是每次有人打电话问我:amp; 你在家吗？amp; 我总是回答:amp; 不，在咸阳。amp; 因为在我的脑海里，我的母亲在哪里？我的家在一个叫王铁的村庄。
我在这里出生，在这里长大。站在我家门前，向南望去，远处一排巍峨的群山是一幅天然的村庄水墨屏风。我甚至能看到汩汩的流水和爬行的绵羊。回望北方，高峰成熟稳重多了，由近及远缓缓上升，像个谦谦君子。群山也褪去了靛蓝色，变得柔和翠绿。东边也是山。一条宽阔的柏油路绕着山，向山内更深处延伸。运煤车时不时跑进跑出，橡胶轮胎与地面的摩擦声远远传来。偶尔会有哨声吓到梧桐树上熟睡的麻雀。只有西边是大片土地，村民春耕夏收秋收冬收。
当时土地承包还没有落实。村里人辛辛苦苦干了一年，到头来，生活还是拮据。一碗辣椒红挂面成了很多人最垂涎的美食。我们家也不例外。我的父亲在外工作，他是一名受薪官员。我妈带着我们四兄妹在生产队挣工分。她几乎一年到头都不休息，起早贪黑，收麦子，出牛棚，修农田，就是为了多挣工分，多分发口粮。一个只为生产队一半男性劳动力干活的女人，再怎么努力也比不上男性劳动力，得到的粮食可想而知，更何况村里生产的粮食根本满足不了村民。
二三月份，我和姐姐带着弟弟，去地里挖刚钻出的野菜，回来煮面。妈妈把卷好的面条和野菜放进锅里，我们看着她扫地，洗案板，擦锅盖，擦骨灰盒边缘。做完这些后，面条被煮成糊状。村里的人都是这样做饭的，煮好的面就着汤一起吃，省吃。连建国都是一样的。开国元勋是县革委会副主任。我妈每次蒸馒头，只给弟弟做一两纯小麦粉，其余都是菜窝。我姐姐，我二哥和我都没吃过。我们是兄妹，他是弟弟。当然要先给他好吃的。
东边的山坡上是生产队的大面积刺槐林。在芳香的季节，村里的许多人都垂涎槐花。用少许面粉蒸槐花很好吃。生产队明令禁止村民采摘。他们知道洋槐花对吃不饱的村民意味着什么。一旦禁令解除，树木将会消失。我妈和我三姨路过这里，恰逢树木修剪。当他们看到满地散落的槐花时，忍不住擦掉头巾捡起来，不料被队长看到。借口不管用。你必须在街上游行。他们像囚犯一样走在队伍的前面，肩上扛着砍下来的树枝，手里拿着用槐花包着的头巾。跟着他们的村民敲着锣，一声不响，从街南游到街北，又从街北游到街南。这是一种羞辱，一种极大的羞辱，三姨在队伍里忍不住哭了。
面对我们兄弟姐妹惊恐的眼神，从街上回到家的妈妈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一边做饭一边拿着围裙迎接我们。那时候，妈妈就是这个家的天。她得勇敢坚强，所有的委屈都得自己承担。她自己知道，天绝不能塌下来。
母亲每晚去饲养室记录工分，途中经过老城墙根部的大沟。这里没有人，周围一片漆黑，很恐怖。妈妈说我是男的，杀人不眨眼，我就给她作伴。我很骄傲我能保护我妈，这让我哥很羡慕。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冬夜，我们母子手拉手一脚深一脚浅的走在路上。突然一只小猫跳出来，吓得我头发倒竖，还捏我妈的手。母亲骂了那只死猫，然后领着我往前走。我们大声说话来驱除我们的恐惧。
之后我就成了我妈的跟屁虫，她去哪我就跟到哪，甚至上山挖药材。在资本主义断尾的日子里，村里的人不敢明目张胆的上山挖药。母亲和几个亲近的女人天不亮就相约上山，太阳升起就到了山顶，挖好药天黑再回来，有时回不来就在山上过夜。毕竟我是个孩子，大人不会放过我的。我怕山路走远了，会被野兽伤害。但我坚持要去，我妈带我上山。山脊上没有树荫，毒辣的太阳直射下来。当我们被太阳暴晒的时候，我们的脸痛得像眼泪一样，我们为黄芪、南沙参、远志出汗amp; hellipamp; hellip
在我看来，能在山里挖到药，就说明我长大了。长大了，我会帮家里，分担妈妈的烦恼。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们的兄弟姐妹一天天长大，有了自己的工作，建立了自己的家庭，走出了贫穷的王铁村。我可以向你保证，一个母亲最幸福的事情就是看着自己的孩子一天天长大。但是我妈哪里都不想去，还住在那里。她想为我们保留一个家，一个让我们每个人都名正言顺的家。
前几天回家的时候，弟弟妹妹见了面，互相聊了聊。他们聊天的时候聊到了工作，也有人表达了对目前工作现状的不满。突然想起一句话:我们走了这么远，都忘了为什么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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