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忆童年中秋夜
文/向远军
到中年常怀旧,月到中秋思愈浓。那些过往的记忆,常常穿越岁月的烟尘,激荡在心里。
童年犹如一幅明丽的风景画,童年中秋夜恰似画中浓墨重彩的一笔。
夜幕尚未合上,便见一轮金玉盘似的明月挂在东天,碧空如洗,唯有明月金光弥漫,给村庄田野披上了一层薄薄的金纱。整个乡村溢满温馨祥和的气息。
吃过晚饭,父母便搬出一把木靠椅,摆在门口,毕恭毕敬地用托盘盛着几个大月饼放到椅子上,然后点上一炉香,燃放一挂鞭炮,并郑重地拜了又拜,嘴里念念有词,依稀听得“保佑平平安安、健健康康”之类。
母亲说,月亮是神,所以要敬香;月亮神在中秋夜要下凡,所以供着月饼等她来享用,谁家月饼被月亮神吃了,一定会交好运;吃了供了月亮的月饼,可以不得病。我听得入神,心中便对月亮神产生了敬意,心想,月亮神一定像奶奶一样慈祥和善吧。
而当母亲说,中秋夜不可以对着月亮撒尿,否则,月亮神会生气,半夜会潜到房里来割耳朵时,我又吓得不轻,再怎么内急,也非得躲进厕所方便不可,绝不敢贸然犯忌。以后每次看到小朋友耳朵上涂着紫药水,我必定猜想,那是不听父母话对着月亮神拉尿的结果。
最难忘的是和同村伙伴一起夜玩。月亮升得老高,把整个村子都照得通亮。有人大声呼唤“天啵,地啵,有人出来玩的么”,于是,村里的小孩陆陆续续应声出来。大家玩着各种游戏,捉迷藏,打仗,丢草把等,寂静的村子,被我们的欢笑笼罩。累了,大家又围坐在一块,唱起了属于我们的歌谣。快乐童音在村子里飘荡,村子醉了;歌声飞到天上,月亮笑了。
后来,有人建议偷月饼吃。这最合众意,大家纷纷响应。于是,村子里一下子寂静了,只有窸窸窣窣的急促的脚步声,很神秘的样子。很快,那些供在门外没被收进去的月饼便被我们消灭一空。真的,偷来的月饼味更美。大家一起躲到偏僻处,尽情地享受着这无上的美味,感觉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第二天,听着大人们议论着“月饼被月亮神吃光了”和彼此互相恭喜的话,我们便偷着乐,甭提有多自豪——我们竟成月亮神了!后来才明白,大人其实对我们偷吃月饼的事心知肚明,只是不计较而已——啊,乡亲们就是这样淳朴善良!
一晃三十年了,童年的那些伙伴也天南地北地谋生活,有的多年不回。又到中秋月圆时,不免生出“同来赏月人何在,风景依稀似去年”的感慨!
燕京中秋
文/刘齐
副热带高压像个大锅盖,闷了京城一夏天,刚一欠缝,秋风就钻进来,蝉声渐弱,皮肤渐爽,中秋到了。中秋是祖先定的节,祖先是农耕人,重节令,重收获,中秋便是收获节,收获庄稼,收获果实,收获月饼。许多人图省事,索性管中秋叫果子节、月饼节。
当代物流发达,人嘴刁,心胸广,恨不得尝遍八方月饼。前些年,广式月饼像粤菜一样,于北方大行其道,掰皮露馅,不是莲蓉,就是蛋黄;而且讲究包装,里三层外三层,锦缎面子,铁皮盒子,外表看上去比内里还贵,除非内里藏有更贵的东西,比如金表、项链、人民币。这是一路特殊月饼,水往低处流,它往高处走。近来查得严,该类月饼躲躲闪闪,不大敢露面,加之大家怀念本地老口味,商家就果断复古,推出简装且传统的提浆月饼,还有自来红,自来白,青丝玫瑰,枣泥五仁。资深平民一手送饼入口,一手接渣,忙里偷闲跟晚辈说,这个味儿正。
中秋亦是团圆节,月饼圆,月亮圆,家庭也“圆”,圆满,团圆。老人欢欢喜喜,张张罗罗,儿孙能回来的都回来,回不来的,起码打个电话。发微信不成,爹妈摆弄不好时髦屏幕,还是即时通话,你一句我一句踏实。
吃罢团圆饭,按老例应该供月、拜月、赏月。改了,新时代,礼数淡,尤其年轻人,别说供拜,连赏月都顾不上。雾霾裹着,灯海晃着,高楼挡着,轻易也赏不到月。楼顶望眼无碍,却不让上,电梯机房,私家花园,铁锁,犬吠。那就从媒体间接看月,百度查月,网上聊月,重符号轻实体,重虚拟轻身旁。电脑忽然闪出字串,是陌生客留言:“我一人过中秋,有人加我吗?”每逢佳节倍思亲,倍思群。“西北望乡何处是,东南见月几回圆”(白居易《八月十五日夜湓亭望月》),古今亦然,谁都逃不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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